草原上世代相传的马烙印

文化产业  长河 阿荣   287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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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代《文姬归汉图》中的马烙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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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古文烙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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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代八思巴文烙印

马烙印,打马印,蒙古语称“塔穆嘠”,是蒙古族马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打马印历史悠久、影响广泛,是我国古代北方游牧民族智慧的结晶。马烙印与蒙古民族的牧马业管理、社会生活、风俗礼仪、文化艺术等有着密切的关联。具有民族特色的马烙印图案,蕴涵着丰富的文化内涵。古老的打马印风俗礼仪在草原上传承千年。蒙古族牧民对马烙印爱如珍宝,平时系上哈达,放在蒙古包的哈纳顶上。

蒙古族马烙印是非常珍贵的文化遗产,应深入研究和充分展示马烙印的制作、施印、保存、继承等风俗,将马印造型、图案符号等运用到现代装饰及图案设计中,在马烙印的原始图案基础上进行衍生品的创作。——编者

春风习习,和煦的阳光洒满大地,茫茫草原上的积雪慢慢消融。草原迎来了特有的节日——打马印。马蹄声隆隆响起,篝火熊熊燃烧,有威望的长者翻动着火印,年轻的骑手跨骏马、持长杆,准备一场激烈的套马。烧得火红的马烙印,印在小公马的左臀上,于是它就有了一块永不磨灭的烙印。

古老独特的打马印风俗

在漫长的历史岁月中,马是蒙古民族不可缺少的重要家畜,是他们“逐水草迁徙”“逐水草而居”的重要生产和生活工具。12世纪末至13世纪初,漠北草原的养马业已相当发达,骏马几乎都有自己的烙印,已示区分。

“在北方草原,打马印的风俗由来已久。数千年前,匈奴、突厥先民已开始使用马烙印。蒙古民族使用马烙印的时间大约始于12世纪。成吉思汗在战争中为辨别各部马群,在马身上烙印。”内蒙古出版集团蒙古族科学史研究所所长孛儿只斤·旺其格说。

“古老的打马印风俗在草原流传至今,说明我国古代北方游牧民族较早创造和使用了‘商标’。在古代,马烙印是一个部落、家族财产权和地位的象征。”孛儿只斤·旺其格说。

蒙古族传统的“打马印”节具有浓郁的草原风情。记者在乌拉特草原感受到了打马印风俗的独特魅力。这天,牧民们在平坦的草地上燃起篝火,铁制的马烙印横在火中。在待客的蒙古包里,炒米、奶茶、黄油、奶皮子等摆满方桌。年纪大的牧民喝着香喷喷的奶茶,回忆着曾经打马印的情景。德高望重的长者为打马印仪式主持人,他身穿民族服饰、戴着帽子,高呼“打马印开始”后,套马开始。一阵激烈的马蹄声响过,只见几名骑手追逐一匹火红的骏马,那马奋力奔跑,好胜的骑手们紧追不已。一位身穿蓝色蒙古袍的小伙子从众骑手中策马跃出,几鞭赶上,一抖马杆,杆上缠绕的牛皮绳甩成一个圆圈,正好套在马的脖子上,马往后一坐,套马人乘势横过身来,借助马劲,将那呼啸狂跳的马拉住。这时,又一位牧民跑来,一把将套住的马尾巴抓住,借套马人松马杆的一瞬间,将那匹狂跳的马摔倒在地,众骑手一拥向前,按住马,剪鬃的剪鬃,烙印的烙印。打马印是牧民的一件大事,一般会选择在春季吉祥的日子进行。春季打马印,马的伤口愈合快,有利于马群的繁殖。

据了解,马烙印由蒙古族工匠锻制,印面一般为 8-10 厘米,采用起凸阳文、镂空透雕。马烙印柄长约60-80 厘米,柄端中空,以便装木柄。

“蒙古民族在千年的迁转游牧过程中,吸纳各民族文化,牧马业高度发展,打马印文化也随之发展,逐渐形成一套完整的打马印风俗礼仪。”孛儿只斤·旺其格说。

苏尼特草原打马印风俗仪式包含着丰富的民俗信息。打马印时,有威望的长者在马烙印上涂抹黄油,在马烙印的柄系上哈达,双手捧着马烙印,走到蒙古包外的火撑子旁,将马烙印顺时针转三下,然后放入火中,并念诵吉祥语。此时骑手们根据个人的力气和擅长,分成收拢马群、按马头、揪马尾巴、运送火印、打马印几个组。他们一般给两三岁的马打马印,印一般打在马匹的左臀或左髀部位,印纹向上。在打马印的过程中,长者诵颂着古老的《打马印颂词》。其内容丰富,语言诚挚。打马印结束后,重新点燃篝火,众人骑马顺时针绕马群一周,然后欢歌饮酒。

打马印工作量大,需要许多人的帮助和分工操作。由于参与人数众多,场面活泼喜庆,从而成为具有浓郁民族风情的喜庆节日。

蒙古族牧民十分珍爱马烙印,打马印后,要用新鲜的马奶洗马烙印,用哈达包裹起来,放到蒙古包哈纳顶上。逢年过节时,要将马烙印取下,用新鲜马奶洗,并唱颂词、顶礼,放回原处,常常礼敬,平时不能轻易取下。

牧人家的马烙印都是世代传承下来的,但其印纹不是一成不变的,如父亲传给儿子的马烙印是月亮纹,那么儿子要在月亮纹上加一横,以此类推。继承马烙印是地位和继承财产的象征,要进行传统的马烙印继承礼仪。

在苏尼特草原,有奖励马烙印的风俗习惯。据史料记载,清代苏尼特旗,如某户人家某种牲畜数量达到一万头(只),扎萨克便奖赏“万”字金烙印,举行大型庆祝仪式。马群达一万匹,造“黄金水槽”,奖“万”字金印。骆驼达一万峰,造“银嚼子”,奖“万”字金印。牛达一万头,造“银口紫檀木桶”,奖“万”字金印。

“蒙古族打马印风俗,以及马烙印的制作、保存、继承、奖励风俗,实际上是在风俗礼仪形式下进行的牧马业生产技能传承,也是一种民族文化的传播,对游牧社会发展进步具有十分重要的意义。”孛儿只斤·旺其格说。

极其珍贵的文化遗产

走进苏尼特博物馆印记文化展区,陈列的上千种牲畜印记图案让人目不暇接。据工作人员介绍,这些牲畜印记图案分别是1940年前锡林郭勒草原普遍使用的牲畜烙印,1958年前苏尼特左旗白日乌拉苏木牧民用过的马烙印图案,1958年至1984年苏尼特左旗范围内牲畜用过的烙印图案。还有一些是岩画上的烙印图案。这些牲畜印记图案中蕴含着丰富的文化内涵。

据介绍,苏尼特蒙古族马烙印图案约有2600种,大体分为动物、自然、天体、生活、几何、文字、宗教七大类别。

中国北方草原游牧民族牧放五畜已有数千年历史。自古以来,苏尼特蒙古族以牧业为主,他们非常喜爱动物,把自己心爱的马牛羊比作珍珠玛瑙,赋予美好的向往与祝福。苏尼特岩画中有大角鹿、麋鹿、羚羊等动物图案。他们将动物的形体抽象化、写意化,或加以夸张并模式化,刻在马烙印上,羊角纹、牛头纹、鹿纹、羚羊纹、双鱼纹、犬纹、飞鸟纹、猎鹰纹等等,有畜群兴旺、子孙繁衍、平安祥和等寓意。

马烙印中有大量的植物图案,是蒙古族牧民在长期劳动、生活、实践中提炼的,树纹、花朵纹、草纹,有顽强、幸福、长寿、顺利、丰满等寓意。

马烙印中的天体天象纹非常生动,其中,太阳纹体现了太阳的周而复始,象征着万物生生不息。火纹有温暖大地的寓意。月亮纹有万物生长、阴阳互补等含义。星星纹寓意马群像星星一样繁多。云纹有风调雨顺的寓意。

蒙古族将具有游牧特色的生产生活用具,牢牢地铸造在了马烙印上。马鞍纹、马镫纹、勒勒车纹、牛鞍纹、驼铃纹、驼鼻棍纹、弓箭纹、布鲁纹、蒙古包纹、火撑子纹、铁锅纹等等,代表了游牧生活的时代水平,是自然形态下游牧生活平稳富足的表现。

几何纹马烙印,巧妙地运用了点、线、面的图案,是蒙古族在长期生产生活中对世间万物的概括、提炼、取舍而形成的艺术创作,表现了丰富的想象力。

文字类马烙印非常珍贵,有契丹文、古蒙古文、八思巴文、满文、汉文等马烙印。“契丹文是辽太祖耶律阿保机时创制的文字。蒙古族显然是从远祖继承了契丹遗字的马烙印。古蒙古文是成吉思汗时代以回鹘文字母为基础创制的文字,在元代时广泛使用,已有800多年的历史。八思巴文是元朝忽必烈时期由八思巴主持创制的文字。古蒙古文、八思巴文马烙印是蒙古民族世代相传的烙印。”孛儿只斤·旺其格说。

“从这些文字马烙印可以看出古代中原与北方草原经济文化交流的频繁。这些文字内容大多是富贵、兴盛等吉祥语,或是部族、姓氏、辖属的文字标识。这些马烙印是研究北方草原民族文字创造及传播的珍贵文物,亟待进一步加强保护和研究。”孛儿只斤·旺其格说。

蒙古族马烙印是北方草原牧马业发展的一个历史缩影。马烙印文化不仅是研究北方草原民族牧马业发展的重要资料,也是研究蒙古族文化历史、社会管理、道德风尚、文化艺术、宗教信仰等的重要资料。马烙印丰富多样的图案在设计艺术学中具有借鉴意义。

随着社会的发展,牧民生产生活方式的变迁,有的地方的马烙印濒临失传。

近年来,我区为了进一步挖掘、保护、传承蒙古族马烙印文化,出版了《苏尼特印记文化》《蒙古族传统烙印文化》《内蒙古通志(民俗卷)》《游牧中国》等有关马烙印的书籍。中国民间文艺家协会命名苏尼特左旗为“中国蒙古族‘塔穆塔’(印记)文化之乡”。我区马烙印文化专家学者对苏尼特博物馆中马烙印文物,进行排队、对比、分类,对马烙印图案进行了图版式展示,对马烙印的历史沿革、马烙印图案文化内涵、马烙印风俗等,进行了深入研究,使马烙印文化研究有所创新。

烙马为记

据史料记载,自战国以来,历代都有马烙印。《庄子·马蹄篇》中提到古代著名的相马、驯马大师伯乐时说,“及伯乐,曰:‘我善治马。’烧之,剔之,刻之,雒之。”“雒之”即“烙之”,可见,那时已使用马烙印。战国时期的“日庚都萃车马”印就是马烙印。“萃车”即副车,“日庚都萃车马”是指日庚都官署副车所用之马。(来源: 内蒙古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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